“他滿倉說的倒輕鬆,他現在當上村乾部了,讓咱們拿著自家的莊稼地,給他填政績,”紅斌在幾個鄉親們跟前,歪著頭蠻不服氣的樣子,煽動著說:“他這次為了咱村委會拿出那麼多錢,平時咱買藥都冇錢,他是給咱塊兒八角了?”

“就是啊,這不是拿著大家的屁股,在往他自己臉上貼金嗎?”順溜一聽這話,也起疑心了,說:“這蘋果樹苗栽在地裡,還影響莊稼生長,減少收成。”

“聽說三年後才掛果,這三年裡就是白給他們養著。”

“不聽他滿倉的瞎指揮,反正我的地裡就是不栽他的蘋果樹苗。”

“對,就是不栽,看他能把咱咋樣。”

“依我看,讓他滿倉把這三年莊稼地裡減產的糧食給拿出來,”紅斌看著大夥被自己挑撥起來,心裡暗喜,裝出非常嚴肅的說:“他不是很有錢嗎?先把錢分給大夥,咱再商量著栽他的蘋果樹苗。”

“對,紅斌說的在理。”

“大夥都聽紅斌的。”

“那再開會,你紅斌可要給大家做主啊?”

“冇啥說的,等著開會我在會上提要求。”

“好,隻要你一開口,俺們就一起上,一起給他理論。”

因為滿倉捐贈錢買蘋果樹苗,被春花知道了,在家正鬨得不開心,掀桌子摔板凳,吆喝著和滿倉離婚。

“你這是想要咱家破產啊!你竟敢把那麼多的錢給捐贈出去了?”春花揮舞著胳膊,跺著腳,發瘋似的在院子裡鬨騰著:“我看這日子冇法過了,平日裡他們誰借錢,我都冇捨得給過,這下倒好,你竟敢這樣敗家?我的老天爺啊——”

滿倉蹲在地上,斜著眼,惡狠狠的瞪著春花,撥出撥出,十分生氣的樣子,就是憋著一句話也不說,儘著她春花鬨夠。

“我這就走,這就回孃家,你彆想再把我接回來,”春花依然滔滔不絕的吵著、嚷著:“你給我等著,咱倆離婚——就你那官癮大,就你想當官,誰看不出來,眼皮朝上翻,唯利是圖,去村委會一個月能發幾個錢,這下當官了,如願了,美的得意忘形了,自己的家都不要了。”

“你趕緊給我滾蛋,你那張嘴拉著地了,煩不煩啊?”滿倉終於忍不住了,回敬說:“你最好回孃家彆回來,現在看著你都煩,永遠都彆回來——”

春花索性跑進屋裡,在床上胡亂的收拾著換洗的衣服,時候不大挎著包袱出來了,走到滿倉身邊,撂下句:“哼——你一個人和孩子們過吧。”

滿倉這兩天心煩意亂,內憂外患,折騰的他走投無路,他冇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,冇有想到鄉親們的眼光會如此短淺,如果蘋果樹苗到時掛果,最起碼有賺錢的路子啊,滿倉越想越生氣,自己拿著豬頭找不到廟門了這是?咋就不理解這一片苦心?這到底是該咋辦?怎樣去說服鄉親們?一連串的問題壓著滿倉透不過氣來。

看起來自己冇有能力當這個村乾部,想為老百姓辦點實事也難,還是出力不討好,本想著大乾一場,看清楚了,自己還是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吧,滿倉想著肚子裡憋著一肚子氣,就背起䦆頭上地裡乾活去了,不乾這村乾部倒也落個清靜。

那晚,滿倉躺在床上左思右想,怎樣也睡不著,這明明是自己掏腰包,為他們謀取福利,咋就不能讓他們接受了,難道出生在這窮山村,就該受貧窮?有道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,真冇說錯啊……。

不想那麼多了,愈想愈生氣,嗨……,明天,明天就到村部給梁老九撂挑子,不乾了就不乾唄。

回到村委會,滿倉垂頭喪氣的找到梁老九把群眾的顧慮、不配合和鬨情緒這些問題,說了一遍,梁老九看著滿倉笑了。擺擺手讓滿倉耳朵靠過來,對著滿倉的耳朵開始嘁嘁喳喳的說了一陣,隻見滿倉的臉上漸漸的由憂愁變成了微笑,到哈哈哈大笑,弄得其他幾個村乾部一頭霧水,莫名其妙的看著神經質的滿倉笑著,二話冇說向村子裡走去。

滿倉找到順溜,看看四周冇人,就對滿倉說:“我給你說啊——滿倉,這話隻有你知道,可不能給外人講,記住冇?”

“啥話?那樣秘密,說吧……。”

“那我就不說了,咱倆啥關係,這話也隻能對你說,”滿倉一臉怨氣的說:“你保證不向外人說。”

“好……好好……我向你保證。”

“這次不是栽培蘋果樹苗嗎?”

“是啊……。”

“我給你說啊……,這次去買的樹苗全部是優質品種樹苗,到掛果時期啊……,單株能結果五十公斤左右,一畝地下來產量是三千公斤上下,現在優質蘋果價格是一塊七毛錢,就按每斤一塊五毛錢計算,到時一畝地也能掙四千五百塊錢,”滿倉驚訝的瞪著眼,繼續說道:“這次這種優質蘋果樹苗不多,你千萬給我記著,你要爭取栽上兩畝,到時候你就發家了,不過你千萬給我記住了,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這個訊息,記住冇有?”

“滿倉哥——我記住了,”順溜又看看四周冇人,靠近了滿倉,低聲說道:“那這事我得給我大哥、二哥也說說啊,你知道他兩家窮的叮噹響,這不是親兄弟嗎?”

“那……,那……那好吧,”滿倉又瞅瞅四周冇人,很堅決的樣子,說:“那就隻允許對他兩家說,要是你敢再對彆人說,咱倆可冇完,這次我打算先儘咱自己人栽培,你說呢?”

“就是,咱們的關係還是親近。”順溜興奮的笑了,心裡美滋滋的說:“嗬嗬嗬……滿倉哥冇把我當外人。”

滿倉這段話,不說便罷,這一說整個大槐樹村裡的鄉親很快都知道了,頓時炸開了鍋,紛紛找滿倉報畝數,紅斌也紅著臉,站在人群外圍,透過人群的縫隙,向滿倉瞟一眼,又瞟一眼,蠻不好意思的樣子,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,大槐樹村民組的群眾,就把栽培蘋果樹苗的普及任務完成了。

再接下來,就是安排技術員來培訓保養、施肥、修剪、維護等工作。

梁老九召集了緊急會議,並說明已經和梁鄉長說好,安排到縣裡農業局邀請技術人員,前來辦班培訓技術人員,培訓出來的技術人員,每個月有最低工資保障,至於每個月發多少錢,等培訓完,考覈成績決定,一個技術員承包兩個自然村,以這樣計算,十五個村民組需要培訓十個技術員,可以輪流上崗管理,其中,包括有事請假的怕人手少了安排不過來,這種人選要分佈開,梁老九還吩咐下去通知各村民組,有文化,辦事乾練的人員進行培訓。

第二天,順溜就又大早上來找滿倉。

“滿倉哥……,”順溜看著滿倉的臉,怨言道:“我聽說村委會上說要培訓技術員,咱這麼親近,你也不給我說一聲?”

“順溜……,我還冇找你說事,你可送上門來了?”滿倉抬起低著的頭,瞪著眼,一臉煩瑣的樣子,說:“上次,我咋吩咐你了?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你,給我記著不要給外人講,結果呢?全村人都知道了,就連我的對頭,紅斌也知道了,你說你辦這是啥事?我看了,你指望不住,你還是回家吧,這我也不想說啥了。”

順溜被甩了一臉灰似的,低著頭,悶悶不樂的回家扛起䦆頭,去地乾活了。

滿倉心想,順溜是踏實肯乾,可就是不管乾啥不利索,弄啥太磨嘰;所以,滿倉就看好紅斌,紅斌難纏是難纏,可是乾起活來手腳乾淨利落,可是,怎樣給紅斌說呢?這紅斌還有個臭毛病,就是找著他,他還假使勁,紅斌一旦使勁,使脫氣這事也就玩完了,找玉霞去,讓玉霞給他說。

“你要是不說住工資數,那俺家紅斌不能去,”紅霞聽滿倉這樣一說,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,非要紅斌給定住工資開多少,接著說:“你說,我說的對不對,不說出開多少工資,誰願意去乾。我纔不願意讓俺家紅斌去打白工,俺不傻。”

“這工資,我現在冇法給你答覆,這是村委會決定,”滿倉也不客氣,見玉霞以這種口氣說話,話語倒也硬起來,說:“這話我也給你撂這了,到時人家工資開的高了,你可彆埋怨我,這工資據聽說鄉政府也會補貼一部分,培訓期間就有工資,還管吃住,你看著辦,想讓紅斌去了,就給我說一聲,我給紅斌的名字報上,不想去也就算了,反正好多人爭著去。”

紅霞一聽滿倉說這些話,頓時滿臉堆笑著說:“你先彆慌,俺家紅斌啥人你也知道,那是驢脾氣,他去地回來,我給他商量一下,給你回話。”

“好吧……,可彆給耽誤了。”

精能的不輕,滿倉心裡明白,紅斌家還是玉霞說了算,不過也說不準啊?紅斌真要是不去,那也冇有彆的人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