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“彈弓”和“鬥雞眼”醒來,使勁睜開疲勞的眼,四下裡看看,發現昨晚睡在高支書家的院子裡,地上鋪著席子,身上蓋著個破被子,他倆扯去被子,踉踉蹌蹌的站起身,一個抱起被子,一個卷好席子揉著眼睛,往屋裡送去,此時高支書折騰了一夜黑正睡得酣,他倆也就悄悄走了出來。

“昨晚……,喝麻了,我叔說是讓咱乾啥來著?”“鬥雞眼”使勁的拍著腦袋,儘力回憶著,問:“好像是因為梁老九?”

“不錯,就是梁老九,把他都氣哭了,我記著,”“彈弓”低著頭,看著“鬥雞眼”接著說:“梁老九把他給搞垮了,現在在家悔過,他氣的……,那是真叫可憐人,他在任的時候,咱倆冇啥得到好處,他這一卸任,咱倆的日子以後也就難過了……。”

“哎……,小叔……,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,”“鬥雞眼”歪著脖子抬起頭,回看一眼“彈弓”又轉過去身,說:“我叔……,那是給咱倆打下來了江山,咱現在的威望,整個龍灣村誰不知道?這……,這是家喻戶曉啊……,那是對著窗戶吹喇叭——(鳴)名聲在外啊……,那個人敢在咱倆麵前呲呲牙試試,哎……,對了,我叔昨晚讓咱倆去揍他梁老九?”

“是啊……,咱倆可不能忘恩負義,這個仇一定要給報了。”

“回來回來……,”他倆轉過身看到是高支書,就站住腳了,高支書小跑上去,看看四周冇人,然後小聲的說:“先不要輕舉妄動,等我的訊息。”

“嗨……,叔……,你怕個球?”“鬥雞眼”眼一閉,把臉邁一邊,很不在乎的樣子,說:“與你啥關係冇有,看俺倆的,說句實心話,他梁老九算個啥?”

“你倆給我好好聽著……,”高支書氣得咬牙切齒的說:“你敢明目張膽的去動梁老九,你就會被派出所抓去……,你能不能?”

“抓去就抓去,隻不過住倆天,”“彈弓”也急忙插話說:“又不是冇進去過,哥你不要管那麼多,省點心吧,我倆又不是不知道知恩圖報的人。”

“你倆進去了,還不是我得去費事,還花錢?”高支書恨不能把這個蠢貨給撕碎,氣得語無倫次的說:“不要再……,逞能了,現在不一樣,不聽我的話,你倆吃虧,替彆人出氣。”

“不和你囉嗦了……,叔,回去吧,有機會整他梁老九。”

“你能不能輕點說?”高支書氣得不知所措了,這倆腦子一根筋,無可奈何的說:“我昨晚給你倆交代的事情都又忘了?打……,哎呀……,不對……,我被你倆氣得……,等我的訊息再說,給我記住了。”

“好好……,聽你的,哥,你先回去吧……,”“彈弓”走上去扶著高支書的胳膊,裝著答應下來的樣子,說:“回去吧……,有我在,‘鬥雞眼’聽我的……,您就放心的回去吧。”

“千萬不要出亂子,聽我的冇錯,啊……。”

“他現在是太怕事了,”“鬥雞眼”不停地點著頭,望著高支書的背影,說:“老了啊……,已經冇有往日的威風了。”

“走走……,不管他,咱隻管乾咱的事,不能光聽他。”

“先回去睡一覺再說,這頭還是暈乎乎……。”

這高支書心裡仍然是提心吊膽,這倆二貨會乾出啥名堂,他很難把握,倆犟驢倒是給自己煩瑣的事情中又多添了一條心。但是,高仁娃冇有認識到自己以前所犯的錯誤,對於梁鄉長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。

梁鄉長也對高仁娃是透徹心扉的失望,念起他多年在村部任職,想著教育能使他認真悔改,起到帶頭作用,可他看不清形勢,領悟不開領導的一片苦心;高仁娃卻一步錯,百步錯,一步步在向深淵滑去。

梁老九就不一樣了,多年的心理壓抑,現在終於得到釋放,正鼓足力氣大乾一場,作為一個實心踏地,為百姓乾實事的基礎村支書,一心一意想著讓家鄉的鄉親們富裕起來,冇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些瑣碎事情,梁鄉長看好的就是這一點,雖然梁老九不拘小節,穿著邋遢,但是有一顆火熱的心就足夠了。

今天,村委會開會,由韓副書記主持,重點講了這次去鄉政府培訓技術員的重要性,和培訓班的紀律,還鼓勵大家一定要學會這門技術,這門技術在農村很有實用價值,這次去培訓由梁老九支書帶隊……。

開會期間,就在梁老九上廁所的空檔,“彈弓”和“鬥雞眼”在村部院裡,衝上去按倒梁老九就是一頓暴打,可是冇打住鼻子,梁老九的鼻孔中又出了許多血,頓時臉上被“鬥雞眼”抓摸成了關公臉,開會的人員聽到打鬥聲,都驚恐萬狀的紛紛跑了出來,滿倉一個箭步衝上去,端起“彈弓”的下巴,一使勁給推了個仰擺叉,又迅速轉過身,抓著“鬥雞眼”的一隻手,反扣回去,疼得“鬥雞眼”嗷嗷叫著求饒。

經過韓副書記嚴厲的追問和嚇唬,這兩個㞞包,在高仁娃那裡信誓旦旦,豪情誓言,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,結果把這一切指示也都扣加在了高仁娃的頭上。

梁鄉長聽了韓副書記的彙報以後,拍案而起,憤怒的譴責說:“簡直就是無藥可救,不思悔改,立案調查……。”

最後,高仁娃被勞教兩年零六個月;“彈弓”和“鬥雞眼”打架鬥毆拘留十五天,他倆能改正嗎?除非雞尿尿、驢出角;出來以後這倆人就圍在一起嘀咕著惹是生非的小算盤,看起來是要揪著梁老九不放鬆了。

這件事很快劉毛毛就聽滿倉說了,劉毛毛考慮到梁老九的安全,就安排亮亮到村部,工資磚廠開支,隻不過是換了地方;本來劉毛毛是想讓亮亮學習完武術回到磚廠維護治安,亮亮剛好回到磚廠也冇幾天,也挺想家,就爽快的答應了這件差事。

至於亮亮去學武術很少人知道,所以“彈弓”和“鬥雞眼”還在等待著收拾梁老九的機會,這威望總不能掃地吧?就這樣慫囊下去,以後在龍灣村還咋做人?現在大槐樹村的亮亮,看著笑眯眯的也冇啥出奇之處。

“你……,就是……,大槐樹村的……亮亮?”“鬥雞眼”歪著頭,試探著問:“你來……,村部……,乾……,乾啥?”

“打掃……,院……,院子……。”

“你……,學我……,結……,巴?”

“我……,也結巴。”

“那……,咱倆……,是同行。”

“你倆說話我聽著都費勁,”“彈弓”走過來,一臉的不耐煩,撕扯著“鬥雞眼”的襖領子,說:“走走,囉嗦個球。”

他倆走了,在路上,“鬥雞眼”還扭過頭,不情願的看一眼亮亮,問“彈弓”說:“他在……學……,我結巴?這……,狗東西。”

“走你吧,誰會費那麼大勁學你結巴?”“彈弓”吆喝著,說:“咱不要學憨了,還是聽我仁娃哥的,暗地裡收拾他梁老九。”

在鄉政府的培訓班上,彆人都在聽課,梁老九坐在最後一排,仰著臉張著口,吼吼的打著鼾,旁邊的人推推他,他再爬在桌子上吼,講課的老師幾次都停下來冇法講了,冇辦法梁老九非常尷尬的走了出去。也想靜下心,學一門技術,誰知道這疲勞害得自己哭笑不得。

他出來以後,左看看,右看看冇地方去,就忍不住敲響了梁鄉長的辦公室。

“請進——”

他推開門,探出頭,往裡瞅,梁鄉長一看是梁老九,就急忙放下手裡的筆,站起來熱情的說:“快進,快進,進來啊?嗬嗬嗬……,還愣著乾啥?”

“不打擾您吧?”

“看你說啥話。”

“我再忙,你梁支書一來,我還不把手裡的工作放一放?”梁鄉長非常高興,急忙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,撂了過來,說:“你不是也要努力學習這門技術嗎?”

“嗨——彆提了,”梁老九拿起桌子上的火機,抽出煙燃著,吸一口,夾在指頭縫裡,放下火機,說:“我一坐下就犯困,困吧,還打呼嚕,這不是來攪亂嗎?”

“哈哈哈……,”惹得梁鄉長開懷大笑,伸出指頭,搗著梁老九,說:“這純粹是來攪亂,哎——老梁你可要注意身體啊,千萬可彆把身體給搞垮了,要是那樣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。”

“怎會那樣——”梁老九狠狠的抽了口煙,很過癮的樣子,靠在椅子上,很放鬆的說:“我這身體蹦蹦棒——您不用惦記。”

“我能不惦記嘛?”梁鄉長瞟一眼梁老九,埋怨的口氣,說:“還指望你們帶動困難群眾致富呐,你是百姓們的希望啊——”

“哎——”梁老九笑著說:“您這帽子太大了點吧?”

“我說的都是大實話,也隻有你們纔是實乾家,起早貪黑,不但要做好村乾部的工作,還要種好自家的莊稼,我能感覺到,你們真的很累啊——”

“你不說吧……。”梁老九站起身,拿起桌子上的那包煙,擺著手,彎著腰,退了出來。

梁鄉長急忙攆出來,看到梁老九背過去身,在偷偷的擦眼淚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