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聖走了以後,村子裡同齡年紀的就留下亮亮一個人了,亮亮近些時悶悶不樂,獨自一個人坐在山坡上,瞭望著遙遠的城市,秋葉看到後心裡很不是滋味,就和順溜商量。
“毛毛不在家,三聖也走了,留下咱亮亮一個人;也不圖他掙錢,”秋葉惆悵的看著順溜,說:“要不讓咱亮亮去毛毛那磚廠乾活去?娃一個人在村子裡也冇人玩耍,看著他孤淒淒我的心裡也不好受。”
“那磚廠都是出力氣活,你也真能想出來這種騷主意,”順溜一邊往糞坑裡撒著蒿,一邊扭過臉給秋葉說:“磚廠裡冇輕活,除非是廠長家親戚去,乾些零工。”
“毛毛在磚廠不是副廠長嗎?”秋葉瞪一眼順溜,接著說:“毛毛在家就老護著咱亮亮,真要是他那裡乾活,他會不好好照顧咱亮亮?”
“誰說的毛毛是磚廠的副廠長?”順溜看著秋葉,一臉狐疑的問:“跟咱亮亮才大一歲,就乾廠長誰信?”
“春桃說的,”秋葉有些惱火的樣子,接著說:“春桃的話你能不相信,春桃從來不說謊話。”
“啊——她說那有可能,”順溜思想了一下,又說:“你去問問亮亮想不想去吧?”
中午,亮亮垂頭喪氣的耷拉著兩隻胳膊回來了,一到家就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,把腳翹在床跟前的桌子上。
“亮亮,你想去找你毛毛哥嗎?”秋葉在擇著菜,往屋裡看著亮亮,問:“去磚廠打工?”
“去找毛毛哥?”亮亮在床上一躍而起,跑到秋葉跟前,驚喜的問:“啥時候去?”
“看把你高興的,”秋葉端著麵盆走進灶房,亮亮也急忙笑著追過去,秋葉問:“想不想去?”
“咋不想去?做夢都想去。”亮亮喜出望外的笑著,問:“今下午去吧?”
“看把你急的,明天讓你爹給你送去,你祥娃叔知道地址。”
亮亮高興的手舞足蹈,中午抱著個大碗,吃了兩大碗撈麪條,袖子一抹嘴,挎著籃子,掂著鐮刀,高興地蹦著上山去給牛割草去了。
第二天,天還冇亮,他們就上路了,路上車也順利,傍晚時分,他們來到磚廠,亮亮一見毛毛,眉飛色舞,高興的衝過去就抱著毛毛,倆人親熱的咯咯咯的笑,第二天順溜就回去了。
“日、日日讓我乾啥活?”亮亮看著毛毛,嬉皮笑臉,結結巴巴的問:“嗚嗚嗚我不怕吃苦,隻要和你在一起,乾啥活都可以。”
“你想乾啥活?”毛毛撓撓頭,思想著,出力活不想讓亮亮乾,可是亮亮又不識字,記工的活可以,就怕他乾不下來。
“啥活都乾。”
“你彆著急,容我想想。”
毛毛用手把自己的頭揉了三遍,還是冇想出合適的活,記工?毛毛想:如果把拉土的車子標上號,弄個小黑板,再讓亮亮畫“正”字,一車一次畫一道,這不就好辦了?毛毛看著亮亮笑了,笑的很開心,也很無奈;
就把想法給亮亮說了,亮亮激動的喊著:“吱吱吱這可以,可以是可以?哪能算是乾活?”
“嘖,這你就不懂了,你像我在算賬,在合工分,再把這些摺合成工資,這也是乾活。”毛毛很耐心的給亮亮解釋說:“懂了吧?你記工,也需要人去記,也是一個人的活。”
“嗚嗚嗚,我明白了。”
“真不行,到時我做給你看,很好學。”
毛毛就讓李大春找來木板,用黑漆給塗上,一個四四方方,小巧的黑板給做成了,上麵還按了個把手,提著很方便,亮亮愛不釋手的把玩著。
在毛毛耐心的指導下,亮亮很快就學會了,毛毛還給搬來個小凳子,讓亮亮坐上,亮亮嫌坐上去不舒服,就索性坐在地上,岔開腿,也不講究乾淨不乾淨,把小黑板放在兩腿之間,看著推土車來一次,用粉筆劃一道,不能畫的太大,太大了黑板盛不下。
這樣時間一長,亮亮煩了,感覺這樣太冇意思,就向毛毛嚷著想推土車,可是毛毛不答應。
“亮亮,這活是這裡邊最輕的活,彆人急著乾還真輪不到。”毛毛耐心的開導著說:“這活都是老闆的親戚才讓乾。”
亮亮噘著嘴,極不情願的掂著小黑板去工地上了,他看到彆人推著架子車,太棒了,使勁的推著,輪子飛快的轉動,到擠磚機的漏鬥跟前,一鬆把,土一下倒進去了,秒的是那樣的準,他越看手越癢,索性讓彆人記工,他替人家推土,他是越推架子車,越上癮,人家看到毛毛走過來,急忙提著小黑板往亮亮手裡塞,亮亮就不接,推架子車瘋著實在是太好玩了,因為亮亮有力氣,是閒不住的那種人。
毛毛大老遠的看著亮亮無可奈何的笑著,直搖頭,直接轉過去身,回屋裡躺在床上,不忍心去打擾亮亮的興致,隻要他高興,不去限製他,這個記工的活,被亮亮給攪擾的成大夥輪流乾的活了;
但是,毛毛還多次提醒亮亮,包括磚廠所有的工人,磚機上幾個危險的禁區不要靠近,為了安全起見,毛毛還是想辦法設計了鐵網,讓大春用電焊給嚴嚴實實的罩住了。
毛毛要是去集上買啥東西,都要叫上亮亮去,去飯店好好吃上一頓。
張忠旺經常不來磚廠,毛毛一個人說了算。
“俺毛毛哥是副廠長?”亮亮好奇的問李大春,接著問:“那正廠長是誰?”
“其實,你哥纔是正廠長,還是老闆,這裡麵的人都歸你哥管,包括他們的工資,也是你哥給他們發。”李大春看一眼亮亮,把修理好的輪胎撂一邊說:“還有個人,那是老闆,以前經常來,現在不來了,球事不管,聽說人家還有彆的工地需要招呼,這裡就撂給你哥了。”
“那這個磚廠掙的錢,有冇有我毛毛哥的份?”亮亮心裡喜滋滋的高興,問:“是不是他倆搭夥乾?”
“你哥也分不少錢,這裡麵還有其他兩個合夥人,”李大春抬起頭思索了一下,說:“大約是四份吧,你哥占一份股份。”
“我靠,毛毛哥也是老闆了?”亮亮高興的摸著自己的頭,笑的很開心,又說:“要是那樣子,我得使勁乾活。”
“哈哈哈哈,”李大春笑了,說:“即使你啥也不乾,也照樣拿高工資。”
“我毛毛哥還冇給我說工資的事,”亮亮一臉懵逼的樣子,看著李大春,又問:“他會給我開多少工資?”
“肯定比彆人都高。”李大春看一眼亮亮,低下頭笑笑說:“這你毛毛哥肯定不會給外人講。”
“……。”亮亮不吭聲了,隨後站起身向工地跑去。
在亮亮的心裡,磚廠所有的活,他都喜歡乾,好奇,胖乎乎的身體,有力氣,就是出力的命,閒不住;也不為有毛毛這個勢力而偷懶耍滑頭,冇有,從來冇有,始終是踏踏實實丟下這活,乾那活,冇得歇,吃飯大口大口的吃,睡覺,躺下就迷糊,偶爾也能聽到打鼾聲;
尤其是和磚廠的工人們混得親切,誰都喜歡他,包括土坑裡記工,誰讓他多劃一道,他就笑著,十分高興的給多劃一道,但是再多畫,亮亮就瞪眼睛了,工人們也經常逗他結巴開心,還有兩個已經被感染,工人們都笑著說是亮亮的徒弟。
再後來,張忠旺來了,看到亮亮高興的不得了,說亮亮和他有父子相,非要把亮亮認乾兒子,亮亮撓著頭皮,十分不解的大聲說:
“嗚嗚嗚嗚,我——有乾爹,”亮亮看大夥都笑了,就不開心了,好像這個乾爹有很大的侮辱性,就結巴的說:“嘚嘚嘚,大——槐樹就是俺的乾爹,嗬嗬嗬嗬,還——是俺們全村人的乾爹——”
“哈哈哈哈哈”
“哈哈哈哈哈”……。
“不信——問俺毛毛哥——”
大夥全笑了,笑的眉毛不是眉毛,眼不是眼;亮亮就愁著臉,很不理解的看著毛毛,毛毛紅著臉也笑,亮亮就知道給毛毛丟臉了,大喊一聲:“不和你們玩了——”就怪著一個人向工地跑去,張忠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亮亮的背影,親切的笑著,自言自語的說:
“還真他孃的像我小時候的脾氣,”張忠旺轉過身,問毛毛:“咋辦?我想要個兒子,亮亮弟兄幾個?”
“他大伯、二伯都冇男孩子,三家就這一個孩子,在家也是嬌生慣養,”毛毛笑著說:“真要是認乾親戚,我得回去給我嬸子、叔叔說和。”
“說——”張忠旺急不可待的嚷著:“抓緊時間去辦,越快越好,這球小子真是喜人。”
張忠旺見到亮亮也不說走了,他和毛毛、亮亮一起來到集市上,給亮亮買新衣服,新鞋,還大方的掏出一遝錢,塞給亮亮,亮亮怔怔的看著毛毛,不知所措,毛毛也不忍心惹張忠旺心裡不高興,就給亮亮點點頭示意他接住。
亮亮就這樣糊裡糊塗的做了人家張忠旺的乾兒子,亮亮沮喪著臉,看看這個人,看看那個人,像戴上了個枷鎖一樣不自在。
張忠旺要走了,把毛毛叫過來,很嚴肅的給毛毛說:“亮亮交給你了啊,給我好好照看著,磚廠的活不要他乾。”
“他才閒不住,”毛毛很無奈的,笑著把臉轉一邊,說:“啥活都乾。”
“你就不會派彆人去乾?”張忠旺生氣的說:“時間太短,我想把他領走,又怕他陌生,我還真捨不得讓孩子呆在這地方,不說了,我明白,亮亮和我小時候一個球樣子。”
亮亮和毛毛在這裡歡快的做著他們喜歡的事情。
在大槐樹村,玉霞和紅斌在周尖的鼓動下,卻漸漸的凝聚著複仇的火焰,秋葉和順溜卻渾然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