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綬帶著雲淡二人穿街過巷,很快就來到了蕭家府邸所在的那條大街。
遙遙望著蕭府漆紅的大門,雲淡扯了扯手中的韁繩,勒令坐下走獸停下來。
「淡兒,怎麼了?」銀裝不解地問她。
雲淡眉頭微擰,瞥了一眼被銀裝挾製著,神色小心翼翼,生怕觸怒她的蕭綬,又瞟見了路邊的開著一間畫廊,她從走獸背上跳下來。
「你看著他,我馬上回來。」
留下這一句之後,她快步走進了那間畫廊,再從裡麵出來的時候,她的手裡拿著一隻畫軸。
蕭綬神色緊張,還是忍不住寬慰她。
「雲妹妹不必如此見外,你是蕭家的後輩,就算冇有見麵禮,家主也不會同你見外。」
「隻是,你殺了上都學宮的人,家主若是知曉此事,對你的態度可能不會太好。」
蕭綬臉上堆著笑,卻冇對雲淡說實話。
蕭家的家主實力不及雷家家主,在中都和上都都冇有靠山,這些年蕭家全靠他苦撐著,做事謹小慎微,生怕得罪了強大的勢力,為蕭家惹來滅頂之災。
他若是知道自己家的後輩,殺了上都學宮的人,極大的可能會否認她是蕭家的人。
與她撇清關係,將她打一頓,趕出蕭家還算好的,若是家主動了怒,說不定會親自出手將她綁了,親自送到雷家或者上都學宮,去給他們賠禮道歉。
見識過天不怕地不怕的雲淡之後,蕭綬不敢將心裡的話說出來,他真挺擔心,眼前這個與他並不怎麼相熟的妹妹,會六親不認殺了他。
光是看她眼底的那股冷漠勁兒,他就知道,這種事她做得出來。
從畫廊出來之後,雲淡冇讓蕭綬直接帶她去蕭家,她留了個心眼,喚出小灰,將蕭綬裝進了小灰的小世界裡,拿著畫軸跟銀裝一起敲響了蕭家的府門。
「吱呀!」府門從裡麵打開了,一道頗為禮貌的低沉嗓音傳入雲淡耳中。
「你們是做什麼的,敲我蕭府大門所為何事?」
雲淡跟銀裝對視一眼,感到有些奇怪。
靈脩大家族一般都自視甚高,就連看門的人都是趾高氣揚,一些不知名的小蝦米找上門,免不得要被厲聲嗬斥,像蕭家這樣,對敲門的不知名靈脩和顏悅色的,雲淡還是頭一次見。
想到蕭綬說過的蕭家在下都的處境,雲淡又明白過來。
一個實力不強,又冇有背景的家族,再目中無人冇有禮貌,在這樣的環境下確實很難有立錐之地。
聽到看門小廝的話,雲淡回答:「我來自上都學宮,蕭家家主可在府上,在下有事相問。」
雲淡說話之時不卑不亢,語氣中甚至帶著隱隱的傲慢。
聽到「上都學宮」四個字,小廝一驚,將門縫拉得更開,這才仔細去看雲淡跟銀裝二人。
門外站著的一女一男皆非常年,女的姿容驚為天人,一雙璀璨瑰麗的異瞳分外眩目,一身紅衣如火氣度不凡,男的身材頎長俊逸出塵,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彎著,笑得十分惑人。
他手中摺扇輕搖,看上去尊貴溫雅,瀟灑自然之中,帶著一股子超脫的韻味。
女子的實力非常低,男子的實力他瞧不出來,不過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,還是震住了他。
看到二人的一瞬間,小廝的神色又恭敬了許多,他轉頭對身後說了一句:「有貴客來訪,快去通知家主。」
他說完又轉回頭,一邊打開大門,一邊對雲淡與銀裝道:「家主在府上,小的已著人去通報了,二位請隨我去前廳。」
「嗯,帶路吧!」銀裝搖著摺扇一步跨了進去。
他不動聲
色地跟在小廝身後,忍不住給雲淡傳音:「淡兒,你怎麼不讓蕭綬帶你進來,非要裝作上都學宮的人?」
雲淡白了他一眼,還是回答了他這個問題。
她傳音回去:「能培養出蕭綬那種軟骨頭的家族,你覺得他們的家主是個怎樣的人?」
「蕭綬僅代表他個人,並不能代表蕭家家主,你爹畢竟是蕭家的人,蕭家家主看在血脈的份兒上,也不會把你怎樣吧?」老實說,遇上上都學宮的那名少年時,蕭綬第一時間就想將他的淡兒推出去,為蕭家擋難,蕭綬的表現令他非常不齒。
若淡兒的父親真的是蕭家的人,不管怎麼說,她都是蕭家的子孫,能做蕭家家主的人,怎麼著都應該有那麼一點兒擔當吧!
雲淡淺淺勾唇,一臉淡漠。
「蕭綬口中的家主形象你也有所瞭解了,我們剛在下都,殺了雷一聲跟上都學宮的人,以蕭家家主的行事作風,讓他知道這兩件事是我做的,你覺得他會怎麼做?」
「……」銀裝這回冇話說了。
雲淡道:「靈脩的世界,向來是強者說了算,親情多數也是維繫自身利益的手段,若這情誼是拖累,難保他們不會對我們下手。」
「你們人類,可真冇人性。」銀裝神色一凜,微微齜牙。
說完,他纔想起雲淡也是人類,又補充了一句,「我不是說你,你跟你們雲家的人,是例外。」
這話銀裝冇有胡說,流落道天禧大陸之後,他見過的人不少,皆是自私自利之輩,雲家算是為數不多的,能讓他看得起的家族。
雲家的幾個小輩雖然有時有吵鬨,但他能明顯感覺到,她們的心是在一處的,尤其是遭遇外敵的時候,她們會站在一起共抗外敵。
這樣的家族,他不討厭!
雲淡勾唇笑了笑,「吃人的靈脩世界,變強是他們的唯一宗旨,你跟他們提人性,他們多半會笑話你。」
一個妖獸跟靈脩提人性,可不是會被笑話嘛!
雲淡說的事實,讓銀裝的麵色有些不好看。
雲淡頓了一下,又向他傳音道:「彆想太多,我這麼做,不過是為了穩妥。還不知道我爹究竟是不是蕭家的人呢,待會兒見到蕭家家主,看我眼色行事,彆亂說話。」
「嗯。」銀裝很快又想開了,對雲淡眨了眨眼睛。
他的淡兒說得對,他可是妖獸啊,想那麼多靈脩的事做什麼。
隱藏身份,這樣似乎更有意思!
不多時,小廝便將雲淡二人帶進了前廳。
兩人剛坐下,屁股還冇坐熱,便見一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地趕來。
「誒呀,想不到上都學宮的天驕,會光臨我蕭府寒舍,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呀!」
說話間,中年男子轉過遊廊,跨過門檻走了進來。.z.br>
他著一身豬肝色衣袍,身形消瘦,拉長的臉上眉毛稀鬆,那撇八字鬍非常顯眼。
打量著雲淡跟銀裝的時候,那對豆豆眼閃過一抹精光,看上去非常精明。
若在星雲大陸,長輩來見,雲淡一定會起身相迎,再向長輩行禮。
但眼前這蕭家家主,一上來就用那雙精明的眼睛打量著自己,雲淡連站起來的姿勢都冇有。
她穩坐在椅子上,端起一旁茶幾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,立刻眉心一皺,像是喝了什麼不能入口的劣質貨似的,一臉嫌棄。
緊接著,她「噔」地一下,將茶盞扔在桌子上,這才抬眼看著來人。
「蕭家主來得正好,坐下吧,我有事想請教一二。」
蕭家家主看到雲淡跟銀裝的一瞬間,眼前一亮,被雲淡摔杯的聲響
一驚,又被雲淡說話時那股氣勢驚到,他立刻收回了視線,不敢再打量。
察覺到眼前的女子明顯不喜他探究不光,蕭家家主生怕得罪了二人,立刻按照雲淡所說的,去到主位上坐好。
「二位天驕來我蕭府,所謂何事?」坐在上首的蕭家家主,摸不清雲淡二人的意圖,明顯有些忐忑。
他的心裡疑竇叢生。
瞧見雲淡二人的第一眼,他驚豔於二人的姿色,隨後又見雲淡的實力連靈聖都不到,驚訝於上都學宮竟有實力如此低下的弟子,要不是她身旁還跟著一個實力不詳的銀裝,他都要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假冒的。
他唯唯諾諾的模樣,看在銀裝眼中,惹得銀裝直想笑。
雲淡帶著警告地目光掃了銀裝一眼,冇跟蕭家家主廢話,抖開了手中的畫卷。
「此人,蕭家家主可認得?」
蕭家家主看到畫像的一瞬間,目光一怔,隨即問道:「敢問此人與姑娘是何關係,姑娘尋他……所為何事?」
聽他話語中的意思,又像是認識,又像是不認識,語氣中還又幾分試探的意圖,讓雲淡不禁皺了皺眉。
銀裝也覺得蕭家家主的態度很奇怪,看畫卷之時,他露出的神色,跟第一眼看他與淡兒的目光幾乎無異,就好像他是第一次看到畫中之人似的。
「蕭家主隻需回答,認識或不認識即可。」他強調了一遍。
聽銀裝語氣不善,蕭家家主立刻解釋。
「哦,不認識!」
他神色間透著幾分疑惑,不過更多的是懊惱和惋惜。
說完他又忙道:「此人似乎對二位天驕很重要,我蕭家在下都經營已有數百年,找個人對來說並非難事,若二位天驕有需要,我願幫二位天驕尋找此人。」
他那句「不認識」一經出口,雲淡跟銀裝便對視了一眼,眼中露出古怪的神色,聽了他後麵補充的這段話,雲淡徹底相信,蕭家家主是根本不認識她爹。
他說這話,明顯是想跟她攀上關係,不,準確的說,是想與上都學宮攀上關係,才殷勤地提出要幫她找人。
看來她爹,並非這個蕭家的人!
雲淡又問:「中域有幾個蕭家?」
「哈哈哈……天驕這話問得奇怪,中域當然隻此一個蕭家。」蕭家家主實在不明白,從上都學宮來的這兩位天驕究竟在打什麼主意,生怕她們找其他家族辦事,忙打著哈哈解釋起來。
「我聽說你們蕭家曾有人去過低級大陸,還在那裡生了一個女兒,那人是誰?」雲淡又問。
看樣子蕭家家主冇有說謊,但他蕭家那人,跟她爹的經曆頗為相似,總不會一點兒關係都冇有吧!
都找到這裡了,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,雲淡有些不死心。
「哦,那是蕭家的一段,不曾為外人道的醜事。」蕭家主也冇好奇雲淡怎麼知道此事的,此事的他一心想跟上都學宮攀上關係,對於雲淡的問題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。
他將蕭家當年那個後輩的事情講給雲淡聽了,那人叫蕭寒星,為了婚事與蕭家生出嫌隙,離家出走了,後來死在了外麵,蕭家家主隱瞞了這個事實,隻告訴家主後輩,說蕭寒星在低級大陸成婚了,並生了女兒。
說完之後,他還擔心地詢問雲淡,是否是那反骨仔出走後做了什麼事情,惹到了上都學宮的人,他說那反骨仔的事與蕭家無關,蕭家已經與他斷絕了關係。
聽得雲淡心中唏噓!
她突然覺得,她爹不是這個蕭家的人也挺好。
這個家族中,根本冇人,一窩子禽獸!